初雪
版画创作几十年如一日,不是坚持而是喜欢这门艺术,给我带来的是快乐与享受。无疑它有着极强的艺术魅力。行走在刀峰之间,刀刀相见万千变化,无法抑制情感的冲动,快乐的走过了五十载,不亦乐乎。我将继续上下求索,艺无止境。依照心靈的指针自由自在地去寻找那色彩斑斓的自然世界,去享受大自然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美感与快乐。用艺术家的亲身经历去提升艺术美的更高境界,是我永无止境的艺术追求。
吕剑利的人格理想
傅查新昌
在当代版画艺术界,有不少充满智慧光芒的探索者,可惜国内版画研究尚处于潜流状态。就当代美术理论、艺术批评的整体而言,版画研究还缺乏系统的总结与灵性的表述。在这种尴尬的现实语境中,吕剑利的版画艺术探索,表现着生命历程的可视性人格理想,体现出愈来愈明显的学术价值。他为木版画付出的代价,必然焕发出重构现代性的艺术才气。他耐心而不辞辛苦地用犀利的版画语言之光,一丝不苟与大胆创新,试图找寻人类群族绵延成型的一种精神实相。
风蚀后的记忆
山野
无疑,也正是这种艺术理想导致吕剑利用古典式理性与严谨的文化元素,试图表征人生与世界的美好属性的潜能。其中最醒目的是,在吕剑利多版套色的制版过程中,已经显露了对历史的分期揭示出现代性的那种典型的执迷。尤其是在版画艺术被边缘、被规范、被利诱、被蔑视的境况中,吕剑利和版画的美学关系,趋于类似纯粹生理的本能,逐渐变得像一种命定的契约。如果艺术创作是生命中最神秘的诱惑,那么语言天赋越是卓异的艺术家,被困于艺术语言的贪婪和快乐的程度,就会越敏感地感到自己的天赋并不单纯。或者更确切地说,在吕剑利的社会认知中,不仅是他自己的生命本质,甚至于整个民族的本质与积习,都有赖于艺术良知来培育。因此,在各种判断的积累与传统中,吕剑利始终有一种欠债的艺术感觉,天赋之债是最难理喻的。也许语言的包容性融进了木版画创作过程,渗透于他这辈子的理想追求。同样,天赋之债的现代性,还包含着他对自身克服困境的许诺,他有义务去提示出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头。

冰雪健儿

在回忆的意义上,吕剑利曾向我披露说,从计划经济年代到开放时代的艺术探索过程中,木版画把已经接近的整体成熟,散播到他们这一代版画家的意识深处。然而,对内心情感的真实反映,同样有一种空前隐蔽的语言竞争,操纵着每个版画家的艺术抱负。显然,地域性版画艺术语言的成熟,不仅表现为吕剑利展示出难得的语言机遇,而且显示出一种汲取和整合语言的可能性。譬如,吕剑利的《喀纳斯盛夏》是一幅娇艳的套色木版画,分段式画面层次比较复杂,色界分布提示整体布局的装饰性程式,用色沉着而不华丽,富于音乐性质感。尤其是吕剑利的手工套色印制流程,通过刻版、套色、重叠、覆盖、叠印等先后次序,构成伸向低谷的变化多端的斜坡,由于恰当的远近透视处理,使画面具有深远的空间感和空气感。他对造型与色彩、色界与肌理、刀法与木味,以及多种定义的繁复与歧义,都是在感受现实生活的基础上去提炼、概括和归纳,力求以简洁而又单纯的色彩,表现出丰富的文化意蕴和美学情趣,达到以简见繁的审美效果。

喀纳斯盛夏

在版画艺术语言历险上,可以理解为青年时代的吕剑利曾有过许多雄心,最初像他这一代版画家一样,喜欢从国家美学体系里汲取艺术的灵感。版画艺术同国家美学的紧密结合,是当代中国美术史中一个最奇特的集体无意识现象。或者更深刻地说,以前没有哪一代中国版画家,能像吕剑利这一代画家用如此完备的艺术素质,来汲取国家美学的世纪精华。国家美学标准对个人的魅惑力,常常转而表现为个人对参展与获奖的执著。从技术操作上说,吕剑利所使用的版画语言的精练性、纯粹性,装饰性和分析性,由于密集的意象元素,强化了绘画自身的富有表现力的风格。在《天山深处的牧羊人》中,吕剑利用地域性版画语言,梦幻般的色彩,描绘出辽阔的草原、沙漠、戈壁滩、山脉等新疆大自然的诗意、韵律和美感,从描绘中释放出视觉元素的审美所指,表现出一种原生态的美感。冷色的影调洋溢着生机,野草的欣欣向荣意味着活力,整个画面流露出耐人寻味的抒情意味。这样繁杂的画面,这样宏观的场景,是引人遐想、令人留恋的。由于看似比较繁杂的套色过程,反倒构成了画面的介质、色界、肌理的卓异因素。就吕剑利而言,版画中存在的壮阔之美,源于他对艺术语言的认知,他始终用一种地域性意味浓郁的语言来创作。

天山深处的牧羊人

吕剑利的艺术态度,是典型的青春期式创作的痴情与执著。在那个糟糕的洪荒时代,当国家和法治都陷入了混乱时,父亲仍然希望他在陕西老家举办画展的梦想使吕剑利重新振作。在这个意义上,他把版画艺术语言推进到前沿时,绝无一丝一毫的自我怜悯和伤感的溢漏,始终追求朴素、清新、直接面对自然的现代性表现范式。在吕剑利的《冷秋》中,芦苇的暖色与积雪的冷灰白形成对比,生成纵深的空间感,让人想起帕斯卡尔的著名格言:人是有思想的芦苇。纵横交错的芦苇造型及不同斜线的构图,营造出原野的美感与神秘气氛,再现了雪地的奇异与壮观景象,表现出气势逼人的自然魅力。更令人感动的是,吕剑利遵循父亲劝说画家应永远不回避热爱故乡的忠告,禁止色情、暴力、对抗等情绪溜进他的版画艺术,把抒情的主题让位于描绘人格理想的学术主题。这种遵循,就其艰辛而繁杂的版画印制过程而言,反映出吕剑利在艺术气质上的冷峻、执著和本真。

冷秋

梦回塔什干

对一种艺术语言的生态学主题的持久关注,是吕剑利最区别于他人的可感性优势。他对艺术语言的敏感是深刻而丰富的,他既对这个时代的版画所缺少的品质敏感,又对当代艺术所匮乏的普世元素敏感。更主要的,他还对这个时代冷落版画艺术的社会现象非常敏感。但对艺术本质的敏感并没有被滥用,而从他自身的升华中转向理性和非理性之间的张力。他试释荣格式原始意象的神往,在创作方法上不求时髦,与他同代的许多版画家相比,反而显得有点保守。他主要凭观察、经验、想象、沉思、诗意理性进行创作,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版画品质上缺少现代感性、直觉的力量、非理性的魅力、生命体验的真实性。他选择一种貌似保守的美学理念,原因固然是性格上的、心理上的、趣味上的、学理上造成的差异性表达,但最关键的原因,在于他对版画语言所迫切需要的无意识状态的敏感。只有对艺术的良知、道德、洞察力、表现力怀有卓异抱负的人,才会像他这样痴迷于艰辛的木版画创作。

深秋的喀纳斯

从吕剑利对节奏的控制能力,可以看出他实际上是一个极有激情的版画家,但他有效地节制了情感,始终专注于人格理想的营建与维护,从而使他的木版画洋溢着纯净的地域性抒情意味。然而,版画在其强大的传统面前越来越受到挑战,其系统和观念的更新也越来越艰难。从现象学角度而言,甚至他坚持手工印制版画本身,就已经成为保守主义艺术的代名词了,尤其各种极为先进技术高调介入版画创作之后,摄影、观念艺术等形式对版画构成了巨大的影响。在这种文化语境中,版画该怎样继续自身的探求,并且靠怎样的活力驱动?无疑,这正是吕剑利心灵史中最基本的姿态,希望自己能够表现出人格的完整涵义。他觉得人格是在个体心理系统中的动力组织,它决定人对环境顺应的独特性。



本质上,吕剑利的木版画具有一种很强烈的地域性西抒情域格调,这与他的学院背景无关。更重要的是,与他在人格理想上常年浸润有关,对各类语言的深度研读和实践,使他始终保持着独立的语言品格。西方文化在语言上的营养,再加上中国文化在生活上的自然给予,使吕剑利清醒地认识到,文化本身赋予他独立的审美判断和人格理想,这是他作为艺术家最为可贵的精神财富。这种相对确定的人格理想,不仅仅依赖于他对自然法则的专注省察,还依赖于他热衷的理想主义倾向。吕剑利的《行至北疆三月雪》是件地域性版画的标志性作品,寒冷的气氛笼罩着大地,但自然生命的强音已入苏醒状态,两匹白马美丽的容姿,预示着春天将要来临。他很主观地倾注了对祖国边疆的真挚情感,因而使每一个欣赏者都备受感动。有时他驾车到阳光明媚的原野,不备画稿和翻版,拿起刻刀直接在木版上写生的时候,他能从自然界中获得一种鲜活的认识图景:既有图像的直白识别,又有隐秘语言和精神空间的搭建,既有意象的想象构成,也有记忆真相的剥落。



据我考证,吕剑利木版画中始终有一种向善的视角、理念和雄心,不被即时的、简单化的、浅薄的、时尚的文艺思潮所魅惑。也就是说,他不被物质生活的虚像所迷乱,始终坚持异常清醒的灵敏状态。这种人格修为允许无意识状态的创作欲望得到满足,并将主体的全部生存像一部戏剧组织起来。这样组织起来的受创作欲望支配的探索者的生命体验,最终就会呈现为命运或注定的形式。吕剑利曾对我宣称,新疆本身就是一幅最伟大的套色版画。这种任性的自信,意味着在吕剑利的心性经验里,仍然有着十分强烈而又灵敏的使命感。在朝向未来的姿态中,他毫无疑问地体现了他的人格理想。
千佛古迹---莫高窟
天山境度
画家简介
